日光之下

今天坐著客運，搖搖晃晃，
不經意地，想到了上禮拜在火車上遇到的事。



上禮拜爬完山，晚上11點多才從台北車站坐上火車要回新竹，
車廂內人不多，也不少。
我隔壁座位的男生在昏暗的燈光下努力念著書，
我則是好累好想睡。


火車開到板橋上下客，忽然間，看到一個衣服破爛，身軀瘦小的婆婆，一手提個大袋子，
另一手拖著兩張塑膠椅子，就走到我後方車廂的末端，放下她的椅子，坐了下來。

坐火車自備椅子??





沒有多想，繼續昏迷。

沒多久，車長進來查票，看到婆婆不會開廁所的門，便幫她忙，然後跟她聊了起來，
我因坐在附近，所以聽得清楚。

車長問婆婆幾歲了，為什麼一個人深夜會搭火車，要搭去哪裡。

婆婆說她有80歲了。家原本住屏東，幾年前一個人來台北流浪，
好幾年過了，想要回屏東看看。

車長是位相當相當好心的人，他告訴她搭的這輛火車只有到高雄，
要去屏東的話要去xx轉車，記得喔，是xx。

聽著他們的對話，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，
讓老婆婆隻身一人來台北流浪 (雖說是流浪，應該也是過著乞討或是撿破爛維生吧)，
孤獨的過了這麼多年。又拖著老態瘦弱的身軀，一個人坐上錯誤的火車回故鄉，
而且是要坐一整晚的夜車。

她的先生，孩子呢?
應該有令人心酸的故事吧。
車長也沒問出個所以然，也沒有繼續追問，就走到別的車廂。

後來，每隔幾分鐘車長就會來這節車廂關心婆婆:
肚子會不會餓? 我有麵包
要不要喝水?
會不會冷，我這有外套，
現在半夜客人不會很多，要不就選個沒人坐的位子坐比較舒服。

婆婆其實身上僅存的全部錢不夠補到高雄的票，
但是車長跟她說沒關係，剩下的我來。

除了補票外婆婆都一一回絕了，看的出來她仍有自傲，不願麻煩到人家，
但是仍然相當感激列車長，不斷的說謝謝司機。

雖然一再的被吵醒，
但我為台灣和台鐵，有這樣的列車長感到高興。





夜裡的火車寂靜無聲，沒有人在說話，只聽的見輪子轉動的轟隆。
窗外黑的什麼都看不見，隔壁的男生依舊努力唸著書，
我展轉難眠，想像著如果是我一個人遠離家鄉流浪，會是多麼孤獨。




婆婆，坐在她的小塑膠椅上睡著了。
新竹快也到了。






我起身拿背包，看見婆婆睡的深沉，
歲月痕跡深深刻劃在她的臉上，旁邊躺著的袋子裝著所有家當。
再見了婆婆，希望你能和家人團聚，
有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家、抱抱孫子，衣食無虞，安享晚年。


再見了列車長，有個睡不著的人偷聽你們的對話。
他對你的溫柔貼心感到相當的敬佩，你是他學習的榜樣。
你撫慰了旅人的不安，世界因你而溫暖。

今晚，是特別的。





因為每個人都有故事。